白的蓝布长衫,神情有些紧张和激动。
“李老板,这位是小吴,在镇上小学当临时代课老师。他……他读过不少进步书籍,对咱们……很向往。”老周介绍道,眼神带着询问看向李岸。
李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示意小吴坐下,亲自给他倒了碗粗茶:“小吴老师,请坐。乡下条件简陋,喝口茶暖暖身子。听老周说,你在教孩子们识字?这很好啊,开启民智,功德无量。”
小吴有些局促地接过碗,连忙道:“李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尽点微薄之力。现在这世道……唉,看着孩子们懵懂无知,心里着急啊!”他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忧国忧民的神色。
李岸点点头,与他闲聊起来,问起镇上的风土人情,问起学校的状况,问起他读过的书,甚至问起他对最近报纸上一些时事的看法。小吴起初有些拘谨,后来见李岸平易近人,便渐渐放松,侃侃而谈,言辞间充满了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新思想的渴求,逻辑清晰,情感真挚。
李岸一首微笑着倾听,偶尔插一两句话引导话题,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吴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次眼神的闪动、每一个不经意的肢体动作。他注意到小吴在谈到“反抗”、“斗争”等字眼时,眼神会下意识地瞟向门口;在喝茶时,左手会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的食指关节,那里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茧子,不像是握笔留下的,倒像是长期练习某种器械磨出来的……
“小吴老师见识不凡,很有想法啊!”李岸最后赞许地点点头,“不过,这年头,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镇上人多眼杂,尤其对那些新来的货郎、收税的差人,更要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才能做更多事嘛!”
送走千恩万谢、似乎深受鼓舞的小吴,李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凝重。
“老周,”他沉声道,“盯住他!特别留意他最近接触了哪些新来的陌生人,有没有异常的消费或者活动轨迹。他右手食指的茧子……不像教书先生该有的。还有,他眼神里的闪烁,不是单纯的紧张,更像是……习惯性的警惕和观察。” 宁可错疑,不可错信。在血淋淋的教训之后,李岸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保持着最高度的警觉。
就在李岸和钟怀远在青浦古镇小心翼翼地重建根基之时,浦东高桥镇,另一颗散落的星火——苏影,也开始了她新的“扎根”之旅。
高桥镇临江靠海,比朱家角更多了几分咸湿的海风气息。苏影被安置在镇子东头一座独门独户、带个小院子的平房里。房东沈先生,是一位五十多岁、面容清癯、戴着圆框眼镜的私塾先生,在当地颇有声望,也是我党一位资深的秘密党员,代号“老塾”。
苏影现在的身份,是“沈先生”一位远房侄女,因身体孱弱(有肺病),从上海来乡下静养的女作家,化名“柳青”。她褪去了在上海时的精致妆容和华丽衣着,换上了本地妇女常见的蓝布碎花棉袄,头发也简单地梳成一根辫子,脸上带着刻意为之的几分病容和倦怠,气质温婉而安静,与那个在沙龙里谈笑风生的苏影判若两人。
“柳小姐,乡下清苦,委屈你了。”老塾将一碗煎好的中药放在苏影面前的小几上,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这药按时喝,对外就说调养身体的。”
苏影端起药碗,苦涩的味道冲入鼻腔,她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微笑道:“沈伯伯客气了。这空气比上海清爽多了,正适合我养病。只是整日闲着,怕是要闷出病来。”她的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缓慢,带着一丝病后的虚弱感。
老塾会意地笑了:“柳小姐是读书人,自然不会闲着。镇上的‘文萃’小学,正缺国文教员。校长是我旧识,若柳小姐不嫌弃乡下孩子顽劣,倒是可以去散散心,教教孩子们识字作文,也算发挥所长。”
“教书?”苏影眼睛一亮,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掩护!“太好了!沈伯伯,我正愁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呢!孩子们天真烂漫,跟他们在一起,心情也会好起来。”
几天后,“体弱多病”的女作家柳青,就成了高桥镇“文萃”小学的一名国文代课老师。她温和耐心,讲课生动有趣,尤其擅长将一些浅显的道理和家国情怀融入诗词歌赋的讲解中,很快就赢得了学生们的喜爱和同事们的尊重。
“柳先生,您讲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是什么意思呀?”放学后,一个叫水生的大眼睛男孩怯生生地问。
苏影(柳青)摸摸他的头,目光望向窗外辽阔的江面,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水生,就是说啊,哪怕我们只是像这江里的一滴水,田里的一棵草,身份很微小,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