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光线被调得很柔和。
卫莲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药液正一滴滴流入他滚烫的血管。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而灼热,但比在后巷时平稳了一些,只是眉头依旧死死拧着,冷汗依旧不断地从他额角渗出,濡湿了鬓角。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昏迷。
雇佣兵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在与体内肆虐的药物疯狂对抗。
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模糊晃动的重影。
天花板上柔和的光晕,点滴瓶的轮廓,还有……床边那个沉默的身影。
江妄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抵着下颌。
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黑色衬衣,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透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江妄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卫莲苍白的脸上,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他即使在药物作用下仍死死咬紧的牙关。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熨帖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护士长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
她们的动作小心翼翼,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但眼底深处涌动的震惊却难以掩饰,从未有人见过江家这位二少爷如此耐心地守在谁的病床前。
护士长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卫莲的体征,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低声向江妄汇报:“病人体征基本稳定了,血检结果刚出来,是一种混合制剂,药性很强,代谢需要时间。”
“现在主要是降温镇静和大量补液稀释毒素,没有特效解毒剂,病人意志力……非常惊人。”
!她斟酌着用词,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病床上依旧在顽强抵抗昏睡的卫莲。
江妄没有抬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嗯”,算是知道了。
护士长不敢再多言,带着护士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隐约传来她们压得极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议论。
“天……二少爷竟然亲自送来,还守着……”
“那人是谁啊?看着年纪不大……”
“不知道,伤得不轻,那种药?夜店后巷捡回来的吧?”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楼道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卫莲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似乎在对抗新一轮汹涌而来的眩晕浪潮。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试图看清床边的人影轮廓。
是……江妄?
江妄看着他眼中那点微弱却固执的挣扎,看着他明明已经濒临极限,却依旧不肯放任自己沉入黑暗的倔强。
一股莫名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睡。”江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硬,打破了病房的寂静,如同命令,“死不了。”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砸在卫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或许是药物作用,或许是这句粗暴的“保证”暂时卸下了他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力,又或许仅仅是身体真的到了崩溃的极限。
卫莲死死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丝,那点强撑着他的意志力彻底涣散,缓缓闭上了眼睛。
始终紧绷的身体线条也松懈下来,陷入一种并不安稳的昏睡中。
江妄盯着卫莲沉睡中依旧难掩疲惫和脆弱的脸,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卫莲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沙发被他起身的力道带得向后摩擦地毯,发出轻响。
不再看床上的人,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拧开门把手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
一楼门诊大厅灯火通明,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深夜时分,大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值班护士和保安。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
江妄的身影刚踏出电梯,一阵混乱的争执声刺入他本就烦躁的神经。
“让我上去!我找卫莲!他在顶楼对不对?你们让我上去!”一个带着剧烈喘息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江妄的目光瞬间扫了过去。
只见服务台前,沈鸢正被两名保安拦着。
沈鸢身上的伤比刚才在后巷时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额角的伤口显然在骑车途中又崩裂了,鲜血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