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扫过控制室的金属窗框,在地板上拉出一道亮得发白的线,像谁用粉笔随手画下的起跑线。?3~w′w·d~.¨c·o~m·小林正蹲在主机柜前,手里攥着半截剥了皮的网线,嘴里还叼着个水晶头,听见门响也没抬头:“刘师傅,接口又飘了,得手动打一遍补丁。”
刘好仃应了一声,把搪瓷杯搁在桌角,杯底磕出清脆一响。他没看屏幕,先走到白板前,手指在“碳核算系统联调”那行字上轻轻敲了两下,像在点名。
“那就打。”他说,“补丁打得熟了,也能成标准。”
三天前,17号炉刚接上g-pulse的临时数据桥。系统不认新传感器,小林干脆搬了张折叠椅住进控制室,白天调参数,夜里录数据,活儿干得像修自行车——哪儿漏气补哪儿。刘好仃也没闲着,带着老张和两个年轻技工轮班蹲守炉台,每两小时抄一次燃料比、温度曲线和废气回收量,手写记录本摞起来快赶上保温杯高了。
“你说这数据,”老张有天半夜嘀咕,“咱们记这么细,系统要是又抽风,不白忙?”
刘好仃当时正盯着炉口火焰的颜色,头也不回:“忙没白忙的。人记一遍,脑子就过一遍。哪天机器真懂了,也是咱们教的。”
今天是第6月18日,离越南项目核查还有78天。系统必须在20号前完成首轮联调,否则连申报材料都凑不齐。小林一边重新压线,一边嘟囔:“mes和g-pulse像两个说不同方言的老头,非得找个翻译,还得是方言十级。,?·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刘好仃笑了:“那你就是翻译。不会就学,学不会就改。”
话音刚落,主屏突然跳出一串绿色提示:【17号炉能耗数据同步成功,延迟<3秒】。小林愣了两秒,差点把压线钳摔了。
“成了?”
“暂时。”刘好仃眯眼看着曲线平稳爬升,“先跑两小时,别庆祝太早。”
可这口气,到底是松下来了。
中午,刘好仃拎着饭盒去了原料仓。环保石英砂刚到一批,灰白色颗粒在阳光下泛着微蓝的光,像是掺了星屑。采购老李愁眉苦脸地跟在后面:“一吨贵18%,财务那边快炸了。”
“炸了也得用。”刘好仃抓了把砂在手里搓了搓,“以后更贵的不是材料,是碳。”
他掏出手机,翻出阿芳整理的cbam政策摘要,指着其中一行:“2026年起,碳密集材料征税。咱们现在省这点钱,到时候交的罚款能买三座炉子。”
老李咂咂嘴:“可质检那边……”
“那就小步走。”刘好仃一锤定音,“明天早班第一炉,混30%环保砂,单独标记,全程追踪。+1¢5/9.t_x?t\.*c-o·m*三日后开会,数据说话。”
老李还想说什么,刘好仃已经转身走了,饭盒在手里晃了晃,像在打节拍。
第二天茶话会定在傍晚,地点就在17号炉旁边的休息区。老张提前半天去夜班组转了一圈,回来时笔记本上记了七八条意见,最上面一条是:“别光说要绿色,先说清楚会不会裁员。”
开会时,工人们坐得稀稀拉拉,有人低头剥橘子,有人盯着手机刷短视频。气氛像梅雨天的车间,闷得发潮。
老张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我录了段话,大伙听听。”
音响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嗓音:“我是夜班王建国。我就一句话——只要不裁人,让我学新流程,我愿意。”
现场静了两秒,有人笑了,有人点头。气氛像被戳了个洞,风一下子钻了进来。
刘好仃接过话筒:“今天起,所有因绿色改造省下的能耗费用,30%直接奖励到班组。钱不多,但咱们说到做到。”
底下开始有人说话。一个戴蓝帽子的年轻技工举手:“刘师傅,我有个想法——碎玻璃能不能磨成粉,掺回新料里?我在技校学过,建材再生里这叫‘闭环利用’。”
刘好仃眼睛一亮:“你叫什么名字?”
“小陈,二班的。”
“小陈这建议好。”他转向老张,“回头你带他去试验线试配比,数据记清楚。”
小陈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笑了。
散会后,刘好仃站在炉口前,看着新一批混料缓缓倒入熔炉。火焰在炉膛里翻腾,颜色比往常更亮一些,像是被什么新的东西点燃了。
阿芳走过来,手里拿着会议记录本。她翻到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