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世功臣入选章程,臣在秦少监离京前,确曾与其秉烛夜谈,反复计议数次。大体遵循陛下定的'德行为先、功绩为凭、文武并重'十二字方针。"
"秦桧如何说?"赵桓淡淡问道。
"秦少监博闻强识,对典章制度、前朝掌故知之甚详。他认为我朝凌烟阁既要彰显武功,也不可偏废文治。可效仿前唐故事,设立文臣阁、武将阁,分列图形,各彰其功。"
李纲顿了顿,小心观察赵桓神色:"他还说此事体大,关系朝中诸多重臣荣辱,标准须公允服众。原意是等他出使西夏归来,或能带回些见闻,再一同斟酌修订,呈报陛下御览。"
"嗯。"赵桓不置可否,手指在茶盏边缘轻抚,"这秦会之,倒是处处都显得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等他回朝再议不迟。"赵桓摆摆手,目光投向窗外秋空,"西夏那边,近日可还有新的塘报?秦少监一行,可有确切消息?算算时日,也该到兴庆府些日子了。"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陡然凝重,连窗外的丹桂香都似乎带上了寒意。
李纲与周延寿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
李纲上前一步,声音比方才低沉:"回陛下,据枢密院每日汇总的西北塘报,自上月熙河路刘法钤辖大破入境夏贼,阵斩其将野利阿骨打后,西夏边境表面上未再有大规模袭扰。"
"表面上?"赵桓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正是。"李纲眉头紧蹙,"微臣察觉到几分诡异之处。其一,西夏各处关隘盘查之严苛,远胜往昔,几乎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往来多年的熟商巨贾都被拒之门外,所有商道几乎断绝。"
周延寿也面带忧色,颤声补充:"其二,我朝派往西夏的眼线斥候,回报频次大大降低,都说境内气氛诡谲,暗流涌动,兴庆府内更是风声鹤唳。"
"还有呢?"赵桓声音渐冷。
"其三,也是最让微臣寝食难安的。"李纲声音更加沉重,"秦少监一行,按行程早该到兴庆府多日。无论李乾顺何等态度,按惯例也该有鸿胪寺定期驿报传回。可至今……音讯杳然,如石沉大海。"
周延寿苍老的脸上布满愁云:"陛下,臣听鸿胪寺驿馆官员说,数日前有几名从西夏逃回的汉人行商,神色惊惶,言称兴庆府内有大规模兵马调动,城中气氛紧张如绷紧的弓弦。"
"更有甚者,"周延寿压低声音,"隐约听闻西夏国主李乾顺,对我朝天使多有不敬之语,甚至曾当庭咆哮,出言威胁。只是他们急于逃命,所知零星,未能证实。但秦少监至今音讯全无,老臣实在忧心如焚啊!"
赵桓端茶盏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盏中早己失温的茶水泛起细密涟漪。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李纲和周延寿所言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情报的合理判断。
秦桧,可能真的出事了。
李乾顺那老匹夫!莫非真敢狗急跳墙,做出悖逆天理的蠢事?还是秦桧另有图谋,故意按兵不动,想要挟朝廷?
一时间,赵桓心中疑窦丛生。他对秦桧的才干不怀疑,但对其深藏不露的心机,骨子里始终存着戒备。此次出使,既是看中其外交手腕,又何尝不是对其忠诚的考验?
"哼!"
赵桓将茶盏重重顿在御案上,发出清脆撞击声,吓得侍立的小黄门身子一颤。
"跳梁小丑,也敢在朕眼皮底下兴风作浪!"赵桓声音冷若冰霜,眼中寒光一闪,"那李乾顺,莫非以为朕的刀不利,砍不动他那颗昏聩脑袋?还是觉得朕脾气太好,可以任由他反复挑衅我大宋底线?"
他霍然起身,来回踱步,龙袍下摆划出凌厉弧线。猛地停住,声音如出鞘利剑:
"传朕口谕给熙河路刘法!令其即刻提升边境戒备至最高等级!严密监视西夏境内一切兵马调动!"
赵桓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暴戾之色,语气森然:
"若彼国有任何不轨之举,或有丝毫危及我大宋使臣安危的迹象……朕许他,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一切后果,由朕一力承担!"
"陛下圣明!"李纲与周延寿心中一震,连忙躬身领命。
官家这话,己是杀气毕露!"临机专断,先斩后奏",这等几乎等同于开战授权的权力,非到万不得己,君王绝不会轻易授予边关大将!
看来,官家对西夏的耐心也己消耗殆尽!一场大祸,恐怕己在西北边陲悄然凝聚!
就在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之际,殿外突然响起比先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