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山~捌*墈.书`惘* ′首^发` 冷。一种透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比湿冷的雨水更甚。风如同无数把剔骨钢刀,呼啸着刮过陡峭的山脊,卷起细碎如砂砾的冰凌,狠狠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凛冽的寒意和肺腑深处灼烧般的刺痛。 铁柱在这片被冰雪覆盖、怪石嶙峋的崎岖山脊上挪动。或者说,是在爬行。 支撑身体的砍刀早己不知遗落在哪个冰冷的泥潭。他几乎是趴伏在覆盖着薄冰和碎石的地面上,每一次挪动都依靠着膝盖和那只尚能勉强活动的手肘,拖拽着沉重的躯体向前一寸一寸地蹭。胸腹间那道巨大的伤口早己被冰寒冻结,麻木取代了剧痛,但那麻木之下,是更深沉的、骨髓被冰针穿刺的寒意!每一次摩擦地面的震动,都让伤口边缘凝结的暗红冰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渗出粘稠冰冷的绿脓和血浆,随即又被冻住,形成一层更加污秽的冰痂。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呼出的白气都瞬间被狂风撕裂,带走体内残存不多的热量。嘴唇干裂,覆着一层白霜,喉咙深处火烧火燎,却连吞咽唾沫的力气都己耗尽。 怀里的名册和冰冷的弹壳残片,如同两块巨大的寒冰,沉沉地压在心口,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心跳也冻结。边区造的印记透过衣衫传来,冰冷刺骨。贺东川…残部…那模糊的拖拽痕迹…指向这绝望的山巅…难道终究是死路一条?七百多条命…盘龙礁…万县…锤子…疤脸副座…难道只是这无尽风雪中即将消散的几声呜咽? 意识沉浮。眼前的景象在灰白与深黑间切换。嶙峋的怪石如同蹲伏的狰狞巨兽,扭曲的枯枝在狂风中如同鬼爪般伸向铅灰色的天幕。每一次眼皮沉重地合上,都仿佛会被那无边的冰冷黑暗彻底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突兀的活物气息,穿透了凛冽的寒风和死亡的气息,如同细针般刺入他麻木的感官! 不是野兽! 是……烟火气! 极其微弱的、带着燃烧草料和某种动物油脂腥臊的气息! 铁柱布满霜雪、几乎被冻僵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瞳孔深处,那抹濒死的灰烬里骤然爆出一丝微弱的火星!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冰渣和血污的脸上,眼珠艰难地转动,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山脊背风面,靠近一片陡峭崖壁的凹陷处! 那里,几块巨大的、被风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山岩天然堆叠,形成了一道狭窄的、勉强能遮蔽狂风的罅隙。缝隙口,几株枯死的灌木被积雪压倒。而在那岩石缝隙的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跳动的橘红色光芒不规则地闪烁着!光芒太过弱小,在这铅灰色的巨大天幕和呼啸的风雪中,几乎难以察觉,却顽强地存在着! 火光!有人! 生的气息如同电流,瞬间贯穿了他冰封的神经! “嗬…呃…”铁柱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响。一股混杂着狂喜与恐惧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猛地注入了他僵死的躯壳!他那只冻得发紫、指甲崩裂的手,猛地死死抠住前方一块棱角尖锐的岩石!巨大的力量让指甲瞬间翻起,鲜血涌出,瞬间被冻成暗红的冰晶!剧痛如同强心剂! 他用尽这最后的力气,拖动着失去知觉的下半身,朝着那岩石罅隙深处微弱跳动的火光,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爬去!碎石和冰屑刮擦着早己麻木的皮肉,留下道道血痕。′顽¨本`鉮/占* ,哽`鑫_罪.筷\每一次拖拽都如同在地狱的冰面上摩擦!但他眼中只剩下那点微弱的火光!那是唯一的希望!或是更深的绝望深渊! 近了! 更近了! 岩石缝隙里弥漫出的烟火气息混合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动物腥臊味扑面而来。火光在眼中跳动得更加清晰。 就在他布满冻疮和血污的手即将触碰到罅隙口那被积雪压倒的枯枝时—— 罅隙内骤然响起一声警惕而低沉的兽类呜咽!带着浓重的威胁!随即是锁链哗啦抖动的刺耳声响!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缝隙深处闪出!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只穿着破烂毡靴、沾满污泥和雪沫的大脚,带着一股腥风,狠狠踹在铁柱伸出的手臂上! 嘭! 一声闷响! 巨大的力量让铁柱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踹得翻滚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眼前金星乱迸,喉咙腥甜上涌,又被强行咽下,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带着血沫的细小冰晶! “呜——!”罅隙内,兽类的低吼更加凶戾! 铁柱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缝隙口。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极其高大,几乎塞满了狭窄的缝隙口。裹着一件厚重肮脏、看不出原色的翻毛羊皮袄,皮毛板结粘连,沾满了泥浆、雪块和某种深褐色的污渍。皮袄的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