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江的秋水泛着铁锈色时,李云龙的指挥部正设在江岸边的一座废庙里。-2`8+墈_书!王/ !哽,辛.蕞^筷*
菩萨像的头颅早被炮弹掀飞,露出背后蜂窝状的弹孔,参谋们在供桌上铺开地图,红铅笔在平壤方向画出的箭头被汗水洇得发毛。
“他娘的这帮龟孙!”李云龙把望远镜砸在香案上,镜筒磕在香炉边缘,崩出的火星落在他磨破的绑腿上。
望远镜里,日军的碉堡群像坟包似的趴在对面山岗上,水泥浇筑的射孔里偶尔闪过机枪的寒光,每个碉堡顶都插着褪色的太阳旗,在秋风里抖得像块破布。
这是他们在朝鲜推进的第三十天。
50万精锐像被钉死在大同江沿岸,三十公里的距离里,平均每米土地都要落下七发炮弹,才能从日军手里啃下来。
昨天主攻的38团刚占领了山脚下的小村庄,今天凌晨就被日军的反扑赶了出来,团长带着残兵退到江边时,全团只剩不到两百人,渡河时又被对岸的迫击炮炸沉了三艘木船。
“师座,日军又增兵了。”作战参谋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电报单在风里掀动,“侦察机说,仁川港靠岸了整整二十艘运兵船,码头堆着的弹药箱能从港口排到汉城。”
李云龙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凉水,水流顺着下巴淌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日军在朝鲜经营了二十年,从汉城到平壤的铁路沿线,平均每五公里就有一座永久工事,碉堡的钢筋混凝土厚得能挡住120毫米炮弹。,w′b/s·z,.¢o*r/g_
但他没想到东京会疯到从本土抽掉一百万兵力——那些刚穿上军装的农民、学生、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兵,被塞进运兵船就往朝鲜送,像填进绞肉机的原料。
黎明时分的进攻又开始了。
36团的士兵踩着没过膝盖的江水冲锋,江面的薄冰被踩得咯吱作响,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在碉堡里喷吐火舌,子弹打在冰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白点儿。
有个班长举着炸药包想炸掉桥头堡,刚跑出没几步就被拦腰打断,手里的炸药包滚进江里,在冰下闷响一声,掀起的水柱带着碎冰砸在后面士兵的脸上。
“炮兵!给老子往死里轰!”李云龙对着无线电咆哮,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
十二门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在江岸边展开,炮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炮弹呼啸着越过江面,在日军的碉堡群里炸开,浓烟裹着碎石腾空而起。
但等硝烟散去,大部分碉堡依旧完好,射孔里的机枪还在响,只是节奏慢了些——里面的日军正忙着把被炸死的同伴拖开,继续扣动扳机。
“师座你看!”参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b!i·q¢i¨z*w¨w?.*c^o!m¨
江对岸的山坳里,密密麻麻的日军涌了出来,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军服,有的戴着学生帽,有的穿着草鞋,手里的武器从三八式步枪到老旧的单发步枪都有。
最前面的是群少年兵,个子还没步枪高,却举着刺刀往前冲,被机枪扫倒时像割麦子似的成片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往前涌。
“这群狗娘养的!”李云龙一拳砸在庙墙上,砖灰落了他一肩膀,“拿人命填啊!”
战斗持续到中午,36团没能拿下桥头堡,却在江岸边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
撤退的士兵互相搀扶着往回走,不少人腿上带着冻伤,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血印。
有个伤兵趴在冰面上,伸手想去捞江里漂着的步枪,刚抓住枪托就被流弹打中,整个人慢慢沉进冰窟窿,只留下只还在水面抽搐的手。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高志航的P-51编队俯冲下来,机翼上的白漆在阳光下晃眼。
他们对着日军的集结地投下凝固汽油弹,火焰在山坳里蔓延,把那些涌上来的日军裹进火海里。
有个少年兵身上着火,哭喊着往江里跑,没跑两步就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个火球,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米饼。
“这才叫他娘的支援!”李云龙望着天空,嘴角刚翘起来又垮下去。
他知道凝固汽油弹也烧不尽源源不断的日军,昨天的侦察机报告说,仁川港的运兵船还在一艘接一艘靠岸,码头上的尸体堆得像小山,却没人管,只顾着把活着的人往岸上赶。
第十五天下午,宋卫国的先头部队终于赶到了。
二十辆道奇卡车在江岸边停下,车厢里跳下的士兵穿着崭新的冬装,背着油光锃亮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