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脸上的水渍,急切地望向那终于开启的门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门只开了一道窄缝,仅容一人侧身而出。一个身影撑着油纸伞,迈过高高的门槛,缓步走下石阶。玄色的官靴踏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沉稳而冰冷。
伞面微微抬起,露出了伞下那张脸。
陆承渊。
他穿着深紫色的云锦官袍,玉带束腰,身姿依旧挺拔如昔,甚至比八年前那个清冷少年更添了几分迫人的威仪与深沉。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将那份轮廓雕琢得更加深邃冷峻,如同终年不化的寒玉。只是那双曾让她仰望沉醉的墨玉眼眸,此刻沉静无波,深不见底,望向她时,里面没有一丝熟悉的温度,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漠然。
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油纸伞隔绝了倾泻而下的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小片干燥洁净的空间,与阶下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她,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陆大人!”沈清晏的声音嘶哑破碎,被雨声冲得几乎听不清。她挣扎着想往前挪动,膝盖的剧痛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几乎扑倒。她只能用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仰起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疯狂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求您…求您救救清翊!”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纸磨破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他快不行了!高烧不退,咳血…城南破庙…求您…请个大夫!求您看在…看在……” 她哽住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看在过去十年?看在他曾教她习字读书?看在他曾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欺凌?那些温暖的过往,此刻在眼前这张冰封的面孔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同阳光下虚幻的肥皂泡,一戳即破。
陆承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跪在血水里的膝盖,扫过她因寒冷和绝望而青白的脸,扫过她眼中那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甚至有些碍眼的物件。
“沈清晏,”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幕,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在青石板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沈家欠下的血债,尚未还清。”
血债?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沈清晏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乞求。她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里,一片模糊的刺痛。她茫然地望着台阶上那个模糊的、高高在上的身影。
“什么…血债?”她喃喃地问,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陆承渊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混合着厌恶与嘲弄的冰冷弧度。他没有解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漠然地移开,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浊。他微微侧身,对着身后门内恭敬侍立的管家周叔,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拿给她。”
“是,大人。”周叔低低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转身快步走入府内。
片刻,周叔重新出现在门边,手中端着一个不大的、漆成深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小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稠的褐色液体,在昏暗的雨天下,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光泽。
周叔走下台阶,走到沈清晏面前,微微弯下腰,将托盘递到她面前。那碗药的气味,浓烈而古怪,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苦,混杂着某种草木焚烧后的焦糊气息,首冲她的鼻腔。
沈清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碗药上,瞳孔骤然收缩!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太熟悉这味道了!当年母亲被诬陷与人通奸,被迫自证清白时,喝下的就是这种味道的“净身汤”!那之后不久,母亲便缠绵病榻,形容枯槁,最终撒手人寰!
这不是治病的药!
“不…”她下意识地往后瑟缩,双手撑在泥水里,指甲深深抠进石板缝隙,“这是什么?我不喝!我不喝!”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厉起来。.d.n\s+g/o^m~.~n*e?t~
“由不得你。”陆承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这是你该还的债。”
周叔脸上带着一丝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托盘又往前递了递,声音低沉:“沈姑娘…大人吩咐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喝了,令弟的事…或可商量。”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一种含糊其辞的暗示。
清翊!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