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地!林卫国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又感受到了连长拍在他肩膀上那沉甸甸的力道。
写到许三多,林卫国的笔尖悬停了许久。墨水在笔尖凝聚,几乎要滴落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图书馆里那股翻涌的情绪彻底压下,落笔时,字迹变得格外凝重、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分量:
**三多,你还在钢七连,守着。好。**
一个“好”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在军校,一切都好。训练苦,书难啃,但骨头还没散架。脑子笨,就多熬几宿。这里……也是战场。**
**等我放假。**
笔尖在这里重重一顿,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如同一个烙印。
**一定回去。看看大家,看看……咱们的连队。**
**替我守着家。**
最后西个字,笔锋微颤,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钢钉楔入岩石。
**林卫国**
信不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沉甸甸的承诺。林卫国放下笔,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拿起信纸,仔细地吹干墨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然后,他极其认真地将信纸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赵大骅偶尔翻动书页的哗啦声,周锐笔尖划过期刊边缘做批注的沙沙声,以及肖野手中软布摩擦匕首刃口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嗤嗤”声。
林卫国站起身,拿着叠好的信,走到周锐床边。周锐恰好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卫国手中那方方正正的信块上,又掠过林卫国依旧微红的眼眶和绷紧的下颌线。他没有问信的内容,只是放下手中的期刊,极其自然地拉开自己书桌抽屉——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精致的文具——拿出一个崭新的、印着国防大学校徽的航空信封,又抽出一张带着淡雅香气的信纸衬底,默默地递了过去。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体贴。
“谢了。”林卫国低声说,接过信封和衬纸,将叠好的信小心地放了进去。
他又走到赵大骅床边。赵大骅正对着一个复杂的装甲突击箭头图式抓耳挠腮,看到林卫国拿着信封过来,他粗大的手指挠了挠板寸头,咧开嘴,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给老兄弟的信?嘿!好!”他蒲扇般的大手在背囊侧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皱巴巴、但还算完整的信封(显然是他自己淘汰下来的),又翻出一枚边缘有点卷的邮票,一股脑塞给林卫国:“贴上!贴结实点!别半路飞了!”他的话语粗粝,眼神却带着真诚的暖意。
林卫国拿着信封和邮票,最后抬头看向上铺。
肖野不知何时己经停下了擦拭的动作。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静静地横放在他盘起的膝上。他没有看林卫国,深黑的目光低垂着,落在匕首冰冷的刃口上,仿佛那上面映照着什么。他的侧脸在灯光的阴影里,线条依旧硬朗,紧抿的唇线却似乎柔和了一丝。当林卫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如同微风吹动发梢,却带着一种无声的重量,一种超越言语的理解和认同。
林卫国拿着那个承载着归期承诺的信封,走到窗前的书桌旁。窗外,国防大学的夜景在深秋的寒气中铺展。整齐的路灯如同列队的士兵,延伸向远方。远处训练场上,隐约传来夜间操课的口令声,短促有力,划破寂静。他拿出胶水,仔细地封好信封口,然后,用指尖蘸了点水,将那枚有些卷边的邮票,用力地、稳稳地贴在信封的右上角。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笔,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下那个无比熟悉的部队番号和驻地地址。最后,在收信人一栏,用力地写下三个字:**许三多**。
字迹沉稳,力透纸背。
他拿起封好的信,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回书桌前,拉开抽屉,从最底层,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洗得发白、领口磨出了毛边的旧体能衫——那是钢七连的体能衫。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寄托着所有思念和承诺的信,轻轻放在旧衫上面。薄薄的信封压着柔软的旧布料,像是一个无声的契约。然后,他将旧衫连同信一起,重新放回抽屉深处,动作缓慢而珍重。
林卫国关上抽屉,首起身。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透过玻璃,静静流淌进来,洒在他棱角愈发分明的侧脸上,也洒在宿舍里其他三个人的身上——赵大骅还在皱眉研究着他的装甲箭头,周锐重新沉浸在外军期刊的图表里,肖野的目光依旧低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