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死死捂住了城西槐树胡同。_3\3*k~s¢w·.\c¢o¨m_
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只有几颗惨淡的星子,像死人睁着的眼,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
胡同深处,那幢传闻中的前朝侍郎旧府,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大腐烂怪兽。
原本气派的门楼早己倾颓了大半,残存的木结构歪斜着,蛀空腐朽,散发出浓烈的霉烂和尘土混合的死亡气息。
两扇曾经朱漆的大门,一扇彻底坍塌在地,烂成了渣,另一扇半挂在门框上,被风吹动时,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活像怪兽不怀好意的磨牙。
门洞里面,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呜——呜——呼——”
一阵穿堂风毫无预兆地从那黑洞洞的门里猛灌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朽味儿,狠狠扑在胡少泽西人脸上。
那风声凄厉尖锐,钻进耳朵里,真真切切就是女人在扯着嗓子嚎哭!
哭得人心里发毛,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妈…妈的!”
胡少泽猛地一哆嗦,手里提着的白纸灯笼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昏黄的光晕在他煞白的脸上跳动。
他强吸一口气,努力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声音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怕…怕个鸟!风吹的!都…都跟紧爷!”
他身后,钟琪死死抿着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线,眼神在灯笼光晕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飞快地扫视着,握着灯笼杆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都凸了出来。
高灵运则像个受惊的鹌鹑,脖子僵硬地梗着,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吞咽着口水,发出“咕咚咕咚”的轻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陈鹤更是不堪,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花钱雇来的那个壮硕家丁身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鹌鹑,只敢从家丁胳膊缝里往外瞄。
一脚踏进那扇歪斜的大门,腐朽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y¢o,u,p\i+n^b.o+o^k?.?c~o,m/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味、尘土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似的腥气,劈头盖脸地涌来。
灯笼昏黄的光晕,如同风中的残烛,勉强撕开前方一小片粘稠的黑暗。
前厅的景象映入眼帘,瞬间让西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满地狼藉,厚厚的灰尘如同铺了一层灰色的尸布。
断裂的房梁歪斜着指向黑暗的屋顶,蛛网像破烂的裹尸布,层层叠叠挂满了每一个角落。
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歪倒在地,被灯笼光一照,投下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在地上张牙舞爪,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正无声地窥伺着这群不速之客。
“呜…呜呜…我的儿啊…还我命来…呜呜呜…”
突然!
一阵幽怨、凄厉到了极点的女人哭泣声,毫无征兆地从后院的方向飘了过来!
那哭声时高时低,忽远忽近,带着令人心碎的悲切,又透着一股子钻心蚀骨的怨毒,仿佛就在他们耳边萦绕,贴着后颈在吹气!
“啊——!”
陈鹤第一个没绷住,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到了家丁背后,浑身筛糠似的抖。
胡少泽、钟琪、高灵运三人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集体起立!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给老子滚出来!”
高灵运只觉得一股邪火混着极致的恐惧首冲脑门,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后院方向嘶吼了一声,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劈了叉,在空旷死寂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幽怨的哭声,竟真的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降临,比刚才那鬼哭还要令人窒息百倍!
仿佛整个黑暗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什么。-白!马?书!院` *追/蕞-薪′彰?节+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非但没让人安心,反而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胡少泽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狂跳的声音,还有旁边高灵运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
“走…走走走!”
胡少泽声音发飘,几乎是凭着本能驱使着两条发软的腿,带头朝着通往后院的回廊挪去。
每一步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