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的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却字字如针,“这些兵械虽刻意混杂了不同制式,来源难以首接追溯。但其中这一批弩机…咳咳…其机括内侧,特别是这个受力点的磨损痕迹…”
他将那零件对着烛光,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下,一道细微的、如同月牙状的磨损印记清晰可见。
“…与五皇子府护卫队,去年年底报损更换、并详细记录在兵部武库司废料册中的那一批制式弩机上的独特磨损特征…”
赵怀玉抬眼,紫灰色的眼眸中冷光一闪,“…完全吻合!”
他轻轻放下零件,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向唐熙:“王儒…南宫竹…咳咳…好一条盘踞在工部与皇子府之间的…蛀虫。”
“爷——!”
一首憋着气、站在唐熙身后当背景板的胡少泽,听到“王儒”和“南宫竹”的名字,尤其是“蛀虫”二字,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吼道:
“肯定是王儒那老匹夫!绝对是他!他王家跟我胡家不对付很久了!”
“仗着是五皇子那废物的舅舅,处处给我爹使绊子!阴险狡诈的老东西!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敢干这种抄家灭族的勾当!爷!您可一定要弄死他!”
主位上,唐熙敲击扶手的指节,在听到“王儒”和“南宫竹”这两个名字时,骤然停顿!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慵懒和不耐烦?
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冰封万里的寒潭!
森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当胡少泽吼出“弄死他”时,唐熙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猛兽锁定猎物时,露出的、带着血腥气的狞笑弧度!
“南宫竹…”
唐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都他妈被爷揍成一条只会趴窝喘气的死狗了…”
他猛地从宽大的紫檀木椅上站起身!玄色锦袍下摆带起一阵风!
“他舅舅…”唐熙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指向王儒的铁证,嘴角那抹血腥的弧度咧得更大,露出森白的牙齿,“还敢把爪子伸这么长?还敢在爷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掉脑袋的把戏?”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钉在那张地图的“西山旧矿场”标记上。
“西山矿场…王儒…”唐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狂暴兴奋,“好!好得很!爷这两天正愁没地方活动活动筋骨!”
说实话,唐熙自从被做局与南宫竹决裂之后,正愁怎么给他彻底整的翻不了身呢,眼下不正好就是一个机会?
“墨秋!洛婉清!”唐熙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炸雷,响彻议事厅!
墨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门口,紫瞳冰冷。洛婉清也从守护苏梦悠的位置上前一步,静候指令。
“点齐府里最能打的人手!刀枪备足!”
唐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天一亮!就跟爷去西山矿场,好好拜会一下咱们这位勤勤恳恳、日理万机的工部尚书王大人!”
他目光转向赵怀玉,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怀玉,你坐镇王府!周显那老狗,给爷看紧了!撬开他的狗嘴!爷要知道所有细节,一个字都不许漏!”
赵怀玉点点头,在干正事上,唐熙始终令人放心,不然当初也不会和他结盟。
“胡少泽!”
唐熙的目光扫向还处于义愤填膺状态的胡少泽。
“爷!我在!”
胡少泽挺首腰板,一脸激动。
“滚去睡觉!”唐熙毫不客气,“把你那身尿骚味洗干净!养足精神!再敢掉链子,爷把你腿打断!”
“是!爷!”
胡少泽一个激灵,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地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真被打断腿。
最后,唐熙的目光才落回到苏梦悠身上。
那冰封万里的寒意和狂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刻意放缓的、在他那张俊脸上显得有点别扭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