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小栓被绝望笼罩的心头！

他猛地看向自己沾满泥污、几乎与溪边淤泥同色的粗布衣裳和靛蓝裤子，又看向那浑浊湍急的溪流……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追兵的吆喝声和犬吠声越来越清晰，几乎就在身后几十步的溪谷转弯处了！哨卡上的保安团丁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有人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没有时间犹豫了！赌了！

小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猛地将背篓从肩上卸下！背篓外层沾满了泥污和桐油膏，本身就像一块烂木头。他迅速解开捆绑的葛藤，将外层那些伪装的山货——笋干、香菇、兽皮——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散落在溪边的乱石和淤泥里，故意弄得一片狼藉，仿佛仓皇丢弃。然后，他重新紧紧捆好只剩下内层药品的背篓，确保密封严实！

做完这一切，他看准溪流中一个水流相对平缓、但足够深的回水湾，用尽全身力气，将背篓狠狠抛了进去！沉重的背篓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迅速沉入水底，被浑浊的溪水和漂浮的杂物掩盖，只留下几个气泡翻滚了几下，便消失无踪！

紧接着，小栓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他猛地扑倒在地，在溪边的淤泥里狠狠地翻滚起来！冰冷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全身，脸上、脖子上、手上、衣服上，全是厚厚的、散发着腥臭的黑泥！他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几片烂菜叶和枯枝，胡乱地插在头发和衣领上。瞬间，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团在溪边淤泥里挣扎蠕动的“泥怪”，散发着恶臭，面目全非！

就在他刚刚伪装完毕，蜷缩在溪边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发出痛苦呻吟的瞬间——

“站住！不许动！”

“在那边！快！”

七八个穿着黑色绸衫、手持短枪和木棍的便衣特务，带着两条吐着猩红舌头、狂吠不止的猎犬，气喘吁吁地从溪谷上游冲了过来！为首一个刀条脸，眼神凶狠，正是昨夜带队围捕蓝老汉的头目！

与此同时，哨卡那边也被惊动了。几个保安团丁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沿着溪边向这边包抄过来！

“怎么回事？什么人？” 哨卡上一个班长模样的人厉声喝问。

刀条脸特务用手枪指着溪边淤泥里那团“蠕动”的身影，又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笋干、香菇和兽皮，兴奋地喊道：“长官！抓到了！一个赤匪交通员！就是他同伙打死了我们两个弟兄！东西肯定在他身上！还有一个老家伙跑进涧里，被我们撂倒了！” 他故意隐瞒了阿炳引开他们的事实，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那班长狐疑地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山货，又看向溪边那个浑身污泥、蜷缩着呻吟、散发着恶臭、看不清面目的“人形”，皱紧了眉头：“就这？一个泥腿子？东西呢？”

“肯定藏起来了！搜！仔细搜！” 刀条脸特务急于表功，指挥手下就要上前。

“慢着！” 保安团班长显然更谨慎，也瞧不起这些便衣“调查员”。他示意手下拦住特务，自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栓身边，用刺刀厌恶地挑了挑小栓身上沾满污泥的破衣服，厉声喝问：“喂！干什么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小栓蜷缩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含混不清、极度惊恐的呜咽声，夹杂着浓重的浙西山区土话：“长……长官……饶命……我……我就是个……跑山的……东西……东西被水……冲跑了……不是我……不是我打的枪……” 他故意把话说得颠三倒西，语无伦次，活脱脱一个被吓破了胆、又冷又怕的山里傻小子。

他身上的污泥和恶臭让保安团班长首皱眉头，那惊恐万状、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也实在不像个能打死人的“赤匪”。班长又用刺刀拨弄了一下地上散落的笋干和兽皮，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妈的！晦气！” 班长啐了一口，显然相信了这是个被吓傻的倒霉山民，可能被刚才的枪战波及，东西也掉水里了。他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让这帮便衣抢功，挥挥手对刀条脸特务说：“行了！一个吓傻的穷跑山的！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掉涧里了吗？赶紧去捞尸吧！别在这儿耽误老子站岗！”

刀条脸特务心有不甘，还想争辩：“长官，他……”

“滚！” 班长不耐烦地一瞪眼，枪口有意无意地抬了抬，“再啰嗦，连你一起查！老子这里只认通行证！没通行证，天王老子也别想过！”

刀条脸特务看着班长身后那几个虎视眈眈、端着刺刀的团丁，又看看溪边那滩烂泥般的“山民”和浑浊湍急、根本不可能打捞的溪水，知道再纠缠下去也讨不